关注猛禽的生存现状
探索自然 那些四海为巢的鸟类
救护弱者猛禽
文/ 孙爽
看似凶猛强悍的猛禽实则非常脆弱。作为食物链顶端的消费者,生活环境的变化、食物链任何一个环节的改变都可能直接影响它们的生存。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绿眼睛中国”等救助机构,正全力救护急需帮助的猛禽。
进入冬天,这只金雕的食物更少了。它展开两米长的羽翼,借助上升气流,盘旋着搜寻猎物。候鸟是它的部分食物来源,它们的南迁无疑会影响到它的生存。眼下,因为胃和食囊空瘪,金雕的下丘脑正大量分泌激素,刺激它的饥饿感越来越强。
城市向山林逼近,这是发展中的北京。树木、河流被吞噬,蛇、野兔等动物越来越少。所以,尽管周围100 平方千米内都是它的领地,金雕却可能因为食物资源减少而迁移。不过和大多数南迁的猛禽不同,它会向东或向西迁移。作为北半球的漂移鸟,金雕在欧亚大陆、北美大陆甚至西北非都有分布。
一只灰兔在林缘闪现, 任何3000 米高度内的食物都难逃金雕的眼睛。金雕迅速俯冲下去。利爪刺破灰兔身体的瞬间, 一张密网从天而降。全世界金雕仅存几千只,在我国是一级保护动物,和大熊猫一个级别。但猎人不会考虑若干年后金雕消失对生态的影响,眼下捉到它, 意味着几千元的收入以及家庭生活的改善。
出差路过的王先生从猎人手中买下金雕,随后拨通了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的电话。中心负责人孙全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据他估计,北京境内的金雕只有几十只。放下电话,工作人员唐国梁和尚玉刚立刻出发奔赴现场。
救助机构
救助所有在北京境内发现的猛禽是孙全辉他们的职责。无论猛禽受伤、中毒或是迷路,在这里都会得到人类在医院里一样的帮助:检查血常规、心电图,照X 光,打针、吃药、输液。尽早把猛禽放飞野外是这个中心唯一的目的。
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是目前中国唯一按国际动物福利标准建立的专职猛禽救助机构。中国各省林业站是保护野生动物的执法部门,尽管中国的《野生动物保护法》已将所有猛禽列入保护对象,但因为资金和认识水平的局限,很多省市并未完全承担起保护猛禽的责任,非法捕猎、贩卖和饲养猛禽的消息常常见诸报端。一些地方将野生动物救助工作委托动物园管理,但救助动物毕竟不是动物园的本职工作,救助力度较弱,还有些动物园只救助保护级别较高的种类。因此,尽管路途迢迢,河南、山东、河北等地每年都会有爱鸟人士将其发现的落难猛禽送到北京猛禽救助中心。
相比之下,美国和欧洲等国的猛禽救助网络较为完善。例如美国,每个州都有上百家野生动物救助机构,规模大小不一,最小的以家庭为单位。这些救助机构在当地野生动物主管部门备案,具备专业医疗设施和技术人才,从事野生动物救助的工作人员必须具备相关机构认可的资格,并定期接受培训和考核。管理部门会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以便在救助濒危动物时伸出援手。
接鸟和救助
金雕被王先生放进一间空房。它被捉已经10 余天,每一分钟都在惊恐中度过。有数据统计,绝大多数被捉猛禽都死于被捉和贩运途中,平均每只活着被卖掉的猛禽背后,都有十多只同类已经丧命。处于紧张状态的猛禽,心跳会从150~180次/ 分钟增加到250 次,有些鸟甚至活活被吓死。
北京猛禽救助中心每年救助300多只猛禽,每年秋冬季节以及五六月份的雨季,都是中心接鸟较多的时候。秋冬季节猛禽迁徙,猎人在它们落脚休息的地方设网,这是它们最危险的时候。五六月份幼鸟离巢学飞,常有好心的市民误以为它们受伤而拨打电话,其实大多数情况下小猛禽只是还没适应飞行,它们的父母就在附近。
戴上面具和厚手套,唐国梁轻轻推开房门。猛禽的嘴都弯曲带钩,看起来十分锋利,但真正有威胁的是爪子,它们像铁钩般,是捕捉和撕裂食物的最重要工具。唐国梁猛地攥住金雕双脚,尚玉刚用眼罩蒙住金雕双眼,看不见东西金雕就不会使劲挣扎,节省了体力。
唐国梁总结接鸟时碰到的各种情况:“有人是把猛禽当宠物的,它们生病时才不得不向我们求助;大多数是普通市民,发现猛禽受伤通风报信;有人是碰到贩卖的猛禽买下来送交我们的。”
“第一类人最可气,他们可能因为看了《哈利· 波特》就去买猫头鹰,完全不知道猛禽是野生动物,它们不像猫、狗已经被驯化千万年,可以做人类的伴侣动物。猛禽性情桀骜不驯,独来独往,根本不适合作宠物。”唐国梁举例子:很多被人养过的鸟接过来没几天就死了。解剖后发现脏器已长了霉菌、寄生虫或肿瘤。“这是因为猛禽长期处于应激状态,激素水平异常。此外它们很难得到在自然界中才能获取的营养元素,机体免疫力下降。幸运活下来被放飞也存在问题,鸟类尤其是幼鸟会有‘印痕行为’,与人类接触会改变它们的行为,影响它们的野性和重返自然界的生存能力。”
王先生没有得到感谢,唐国梁告诉他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要报警,虽然是善举,却已经触犯了《野生动物保护法》。因为无论是出于同情动物还是其他原因,其结果都是刺激了捕猎者的捕猎欲望。猛禽之所以大量被捕捉,正是由于有市场需求的存在。例如在中东地区和阿拉伯国家,有着富贵和权力象征的猎隼在当地已经被猎捕殆尽。近几年,其价格已经升到每只十几万美元,非法捕猎已蔓延至我国新疆等猎隼分布地区。首都机场海关曾一次性查获非法贩运的60 只猎隼,均被五花大绑一只紧挨一只藏在箱子底层。虽然被截获后进行紧急救助,但因体力和精力耗竭,最终还是有一半猎隼死亡。
放飞,救助的最终目的
金雕被接到了北京猛禽救助中心。孙全辉手拿相机从办公室迎了出来。在唐国梁和尚玉刚手法熟练地为金雕称体重、观察口腔粘膜(口腔内粘液拉丝代表脱水,红肿可能是炎症)、注射电解液、抽血做血涂片时,孙全辉一言不发地拍照、观察。他的兴奋全体现在按快门的节奏中。
整个检查仅持续了7 分钟,唐国梁抱着4.3千克的金雕,取下眼罩将其放进保温的室内笼舍。“操作必须快,保持安静,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动物的压力。这是‘心理福利’,动物福利理念五项内容之一。”孙全辉说。
“血常规正常,轻度脱水,腿部外伤轻微感染。”唐国梁进行记录。从2001 年成立至今,中心救助的每只猛禽都建立了档案,伤病不治的猛禽都被深埋在了山区。“有标本商人想购买鸟类尸体,这些猛禽在他们眼中似乎不是生命,只是能换取金钱的物品。”孙全辉说。
“如果体检合格, 我们将把猛禽从条件较好的室内移到用于康复训练的室外笼舍。如果飞行强健有力,目标方向可控,两侧翅膀均衡,证明它们已经恢复飞行能力,可以放飞了。”
“中心没有一个不爱鸟的,有名工作人员甚至做了两年志愿者才能进入中心,但我们对鸟类的爱是不和它们过多接触,避免其产生‘印痕行为’。”
“我们会选在深山或湿地放飞,那里才是它们的栖息地。”放飞前,它们跗趾上将被套一枚“戒指”,这叫做“环志”:环上有中国鸟类环志中心的地址。全世界的鸟类研究和救助机构相约采取这种做法,以帮助了解鸟类的迁徙。“几年前我们曾救助过一只蒙古救助机构放飞的秃
鹫,它后来被我们成功放飞。在和蒙古的救助机构联系后,我们沟通了它的情况,更增加了对秃鹫迁徙路线的认识。”